腊月里的北风把窗棂上的冰凌花吹成了珊瑚林。我蜷在蓝印花被里,看着霜花在玻璃上漫漶

星鹏与生活 2025-03-20 16:28:23

腊月里的北风把窗棂上的冰凌花吹成了珊瑚林。我蜷在蓝印花被里,看着霜花在玻璃上漫漶生长,像姥姥讲的蓬莱仙山上疯长的玉树琼枝。母亲掀开灶间棉布帘子的刹那,白茫茫的蒸汽涌进来,把那些晶莹的森林笼在雾里。 檐下的冰棱子足有婴孩胳膊粗,日头刚爬上东山头,金箔似的阳光顺着冰棱往下淌。锅台边的咸菜缸结着白霜,母亲用铁勺搅动玉米碴子粥的声响,和着屋檐滴水敲打腌菜瓮的叮咚,在晨光里酿成稠密的暖意。我总爱把冻红的脸蛋贴在结霜的玻璃上,看院里的老枣树把枯枝的影子投在雪地上,风一过,满地碎银乱晃。 日头爬到中天时,冰棱开始流泪。亮晶晶的水珠顺着冰柱子往下滑,在泥地上凿出细小的坑。阳光穿过冰棱照进屋里,炕席上便浮着七彩的光斑,像谁打翻了装彩虹的匣子。我常举着豁口的蓝边碗追那些光斑,碗底残留的粥渍在光里泛着琥珀色。 煤油灯点亮时,冰棱花在暮色里愈发清透。母亲就着灯火补棉袜,针尖在发间轻轻一划,银亮的轨迹便落进冰花深处。灯芯爆出朵橙红的灯花,冰棱上映着的母亲忽然有了金红的轮廓,像是年画里走下来的菩萨。夜风摇得窗纸沙沙响,冰棱碰撞发出风铃似的脆响,和着母亲哼的摇篮曲,把寒夜熨得温热平整。 三十年后的某个雪晨,我又站在老屋的窗前。双层玻璃严丝合缝,暖气片在墙角咝咝作响。手指抚过光洁的玻璃,再不见那些恣意生长的冰凌花。忽然明白那些晶莹的枝桠原是岁月的纹路,在温暖的年代里,我们终究失去了与寒冬对话的语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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